第1509章 1508:大结局(十一)【求月票】
「呵呵。」
祈善冷笑看着三位同僚。
他跟顾池认识最久,初次见面能追溯到二十多年前,其次是秦礼,最短的褚曜也有十馀年奔着二十年了。这三人是个什麽性格,祈善喝孟婆汤都忘不了:「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元亲王,忝居储君之位,你们三人就这个反应?骗我说不知道,你们以为我信?」
他只是身体病了,不是脑子被啃没了。
这仨真要不知道沈如圭是谁,就不该是一脸半死不活的死样!祈善的耐心见了底,他仿佛饥饿数日又找不到猎物的伤虎,脸上抽动的每一块肌肉都写着躁动不安与压抑怒火。
「你们究竟瞒着我什麽!」
祈善牙根在打颤,眼白布满红丝。
「这劳什子沈如圭究竟是谁!」
他的躁动似乎连空气都能影响,如同困兽来回踱步,脚上力道之重连地上那张兽皮毯子也被蹂躏不成样:「主上呢?主上现在在哪?」
祈善养伤这两日,沈棠没来探望他。
他以为后者是忙于政务抽不开身,可一想到主上还有功夫整理这麽一堆东西,绞尽脑汁给有功之臣想封号,即使忙应该也忙不到哪里去。既然如此,为何就不肯过来看看他?
褚曜三人此行也颇为怪异。
不过瞬息,祈善就意识到问题在哪。
多半是主上趁他不备,又跑去冒险了,兴许还在敌人手中吃了点小亏,生怕他发现又跟她闹?想到这层的祈善感觉眼前一黑又一黑。据他多年经验,主上心虚跟风险成正比。
事情风险越大,她越心虚。
祈善扫了一眼三位同僚,怒极反笑。
「好,不回答,祈某自己去要个说法。」
他气势汹汹,拂袖欲去。
秦礼道:「主上不在营中。」
祈善将迈出营帐的右腿收了回来。
秦礼这两日烦躁得不行,压力大得让他想找菸斗,让人翻了行箧才想起来带来的菸叶已经用完了:「沈如圭是主上钦定的储君人选,还有一月就能降世,也是主上亲骨血。」
祈善忍无可忍:「你说什麽鬼话?」
十月怀胎,瓜熟蒂落。
储君还有一月就能出生了?
意味着主上已经怀了八个多月身孕?
不对,未必是要主上亲自生。
祈善想到即墨·不孕不育圆梦大师·秋的古怪蛊虫,再想想对男子生育深信不疑的公羊永业,怀疑所谓储君就是这麽来的:「储君事关江山社稷,主上行事也不提前知会?」
若只是君主临幸后宫,自然不需要跟臣子通知的,但储君事关重大,祈善作为中书令也该提前知道,做点儿心理准备吧?比如立储一事,也不是主君拍拍脑门就能简单定的。
至少要跟心腹臣子通一通气。
秦礼:「……」
这该让他怎麽回答?
他觉得这位储君大概是有史以来血脉最毫无争议的一位,连生根发芽都是在群臣见证之下。秦礼三人知道储君存在也就比祈善早十来时辰:「主上择你我四人为辅政大臣。」
祈善瞳孔颤抖:「什麽意思?」
他不算单薄的身躯,此刻却胜似一片虚弱泛黄而飘落枝头的枯叶,一阵风就能将他卷走。祈善死死抓住手边东西,连手指被滚烫蜡油烫红都顾不上,任由指节肌肤泛红起泡。
秦礼木然道:「托孤的意思。」
托孤……托孤……托孤……孤……
祈善反应超出三人预料。
他既没有暴跳如雷,也没有怒发冲冠,更无脸红筋涨,有的只是一脸空白,点漆眸子一瞬失去的光晕,黑沉得能将一切吸纳进去。他还茫然眨眼,喃喃:「我听不见了……」
就在他双耳失聪的瞬息,清晰听到脑海有什麽东西断裂,一个完全黑白无声的世界接踵而至,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。他失力带落灯盏,一点跳跃橘红混合蜡油在袖间绽放。
「沈幼梨。」
用最温柔的嗓音呢喃此名。
「你——又——负——我——」
四字镌刻的恨意听得褚曜三人毛骨悚然。
祈善疲累闭眼。前面七个主君是骗子,一朝得势就逞猖狂,暴露最真实的嘴脸,而她沈幼梨最能装,一骗就骗自己十几年!他只是一介凡人,人这一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几年!
意识模糊前瞧见三位同僚皆神色慌张。
秦礼:「快灭火!」
三人手忙脚乱将他被烛火点燃的外衫脱去,又命人请来杏林医士看诊。方衍无语看着半只脚能踏进鬼门关的祈善:「气性这麽大?」
这是准备将自己气死?
褚曜道:「他是知道主上那事了。」
方衍也算是知情者之一:「但那不是还没出结果?正所谓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眼下连个准确消息都没传回,他这般暴怒作甚?」
褚曜:「……」
他不回答,方衍也有自己的答案。
代入一下自己当年也是因为大哥他们要死要活,要不是十二跟十三还在世上,他恨不得跟大哥他们一起去了。祈元良会如此,也在情理之中:「祈相这次……伤得有些重。」
秦礼视线望来:「多重?」
「伤及心脉,脑中经络有多处开裂,好在已经止住。只是……」方衍说着顿了一顿,忧心道,「脑中经络与心脉都是人体最脆弱也最至关重要的命门关窍,此次补救及时,挽回一条性命,可这几处裂痕要恢复如初需要不短时间,期间不能再动这麽大的火气了。」
伤口反覆崩裂都能要人命。
更何况是心脉与脑中经络呢?
杏林医士的医术再厉害也有极限啊。
秦礼听到这话就脑仁儿疼,问道:「可祈元良现在……你说他醒来能保持冷静吗?」
方衍:「……」
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。
秦礼似乎下了什麽决心:「我记得有些王室流传安神秘方,饮下可令人昏沉欲睡,无精打采?此方可否增大剂量,先控制他一阵?」
祈善不能冷静,那就藉助外物让他冷静。
方衍是知道这东西的。
摇头道:「此物极其伤身,不可取。」
他回去翻找一下,看看有无合适的法子。
祈善昏迷一整日才悠悠转醒。
醒来的他倒是意外平静,只是表情麻木配合方衍诊治,脸色比停尸房停了三天尸体还要白好几个度,了无生气。谁也看不透他此刻想什麽,连顾池的文士之道也被祈善刻意布下的厚重屏障挡住。越如此,越叫人心惊胆战。
文心文士都有神经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