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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求……”她话刚一出口,顷刻又被他揉碎打烂,半天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,仰颈嘘叹。

“说,”他道,“求我原谅!”

“你……”他这样子,简直是折磨,哪里有容她说话的份儿,“求你……求你原谅。”

他终于得了他想听的话,阖眼安静了半刻。

半晌,他睁开眼睫:“盘腿上来。”

“嗯?”

“去那边。”

她有点心慌:“你干嘛……”

他不答,搂着她的腰和背,抱孩子似的拥着她,淌过整片温泉,把她平放在入口一级一级低矮的石阶上,让她半边身子,仍然浸在温泉水里。

长生泉本是他的私泉,这次借给她用,他特意叫丫鬟往水中洒了茉莉和玫瑰。密密麻麻的花瓣敷在水面,到了石阶附近的浅水,花瓣就更多,堆得几乎看不出台阶,人躺在阶上,仿佛躺在花丛中似的。

他轻轻地、轻轻地,把她的头安置在石阶上:“这里稳些。硌么?”

这么久,她早已腰酸,神智也有些不清,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的烛火,火焰周围有一团毛玻璃似的晕轮,她喘着气:“还好。”

他将她缚在一起的双手高举过头,再度两手撑在她身侧,心满意足地听见她在耳畔唔了一声。

她动情时的声音,五年前,他就日也思、夜也想,想得抓心挠肝,却一直不曾有幸得闻。

她多会挑时机啊。杀他那天,他终于敢动了这念头,就被她一剑打断,戛然而止了。

觊觎之物,越得不到,越惦念。以为将要得到,得了一半,燥渴未解,被人打断,就惦念再惦念,直至刻骨蚀髓。

他不知道多少个夜晚,是做着今日这种梦入眠的,哪怕是他入了空门的那些日子。

他多想啊。

他低下头。身下人仰在石阶上,迷离失神,醉了一般微张着口,蔷薇色的双唇微微翻翘着。粉色的白色的花片堆在她周身,她雾气一般的白衣迤逦下几个台阶,在水里轻漂着,仿佛一个走投无路、神色靡靡的落难仙子。

她的白衣规律地在阶上拖曳扯动起来。他去吻她湿润的睫毛:“这种事,想过么?”

南琼霜如今听他说话,只觉得声音遥遥,虽然他就在她面前。

满涨得直发酸,不管是心上,还是别处,都发酸。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了。

这就是她那些梦的下文吗?生离死别,天各一方,然后阴差阳错地重逢。

再见面,又是刑具,又是匕首,大吵好几架,什么都没谈拢,什么都没聊出来,莫名其妙地,就先纠缠起来了。

她真的没做错么?真的该跟他……

“想过么。”他垂首下来吻她。

她忍过新的波浪,眉头蹙了一瞬又展开,“嗯。”

“想我了么。”

她眼神聚了点焦:“嗯。”

他含笑下去吮她的唇:“怎么,这种时候,就不会嘴硬了。”

她手被绑着,动弹不得,伸长脖子呜咽一声,泪花点点:“讨厌。”

他还想跟她说说话。可是,她不知他怎么还有精神说话,她简直要晕了。

他温柔说了许多,她没听见,浑浑噩噩地应,看着天花板上迷蒙的灯烛。

他的脊背,挡住一切,她连灯烛都看不见了,只能看见一圈朦朦的光。

远远的,是水的声音。一下一下一下,规律地被带上台阶,拍击着。她恍恍惚惚阖了眼,听见脑海里一阵嗡鸣。

她的心跳。血管的嘣嘣跳动。她的呼吸,还有他的。

两个人的血和爱的潮汐。

她的耳朵,被她自己的血流堵塞了,隔绝现实,围截外界。她莫名有一种感觉,自此,再也不必清醒,整个世界到此为止,就在他的吻里、到头了,再走下去,就是灭亡,所以清醒的人,反而是傻子。